谈歌简介

朋友邀稿子，且出了题目：《我的十八岁》。这个题目让人感慨不已，能让每个过来人回忆起许多陈年往事！

我十六岁进厂，十八岁的时候，已经有两年工龄了。这一年，是公元1972年，正值文化大革命进行之中。其时，“抓革命促生产”的口号喊得最为响亮。

十八岁这年，我换了三个岗位。这年开春，企业开展修旧利废活动，几十个青工从生产第一线被抽调出来，当修理工。我和几个师兄弟跟着两个老师傅学习机械设备的修理。我们到仓库领了各自的修理工具；两个月后，我那工具还没有握热乎呢，又被调到后勤去维修水暖设备。所谓的水暖设备，就是修理暖气片，对那些滴漏的暖气片清理整修；好像不到一个月的时候，我又被抽到机关帮助“工代会”（即现在的工会）出宣传栏。就是帮助写写画画。

当时各个企业事业单位都有宣传栏上街，各个城市的街道上，都“立”满了宣传栏（很像时下的街头广告）。那个时候，好像能画上几下子，写上几下子的人不太多。我们这个企业有几个能写会画的师傅，出专栏的事儿，都是他们包揽了。可是他们临时被市里借调走了——市里要搞一个大型展览。于是，出专栏就缺少了人手。蜀中无大将，只好廖化做先锋，我这个“廖化”，就理所当然地成了这次出专栏的主角。出完了这期专栏，我要回去了，领导上突然找我谈话，说战备任务紧急，市里派下任务了，各单位都领了挖防空洞的具体指标。

我们单位的李正国师傅任队长，领导这次的工作。我呢，去给李正国同志当副手，任临时的团支部书记。于是，我就派去挖防空洞了，我们单位一共去了三十多个人，其中有我的师兄弟赵万年、刘路、张卫东。这期间，除去几个因工作需要，干到半截被换回去了，我们一直干到来年的春天，才算结束任务。那时候工作，都是领导安排，都是工作需要，都是讲“锣丝丁”精神。没有现在的“跳槽”一说，如此说，倒是现在的人“自由”多了。

回忆这一年的事儿，似乎工作挺累。前几年，一些当年的工友聚会，说到了挖防空洞的事儿，颇多感慨，有的说，那时候干活儿挺累，也吃不饱，可是大家心里踏实。现在也不累了，也吃饱了，可是总也不踏实。小沈阳讲话：这是为什么呢？

是啊？为什么呢？或者说，那时的年轻人都有一股子精神头儿，干什么也不惜力。抛开一些不好言说的政治因素，那个时代的年轻人是朝气蓬勃的，是艰苦奋斗的，与现在相比，那时的生活条件实在是差了些，可是，这艰苦的条件，的确锻炼了那个时代的年轻人。

岁月如水，滔滔而去了。当年的许多工友，现在已经不知去向。仅知道张卫东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下海经商了。据说也是个大老板了。刘路师弟后来调到了鞍山钢铁公司，已经失去了联系。赵万年师兄去年已经退休。我们的队长李正国师傅回去后不久，就借调到了市里，作为工人代表，参加“批林批孔”，再后来，他曾经在某个局当过领导。文革后，因当年造反的问题，他参加了一段时间的学习班。他是个老实人，人缘一直不错。检查了两次，很容易就过关了，他又回到了企业。一直干到退休。他是1942年生人，比我大一轮。前年秋天，他一早起来逛菜市场，竟被一辆不长眼的摩托车撞了。伤势严重，在医院里抢救了两天，终于不治。李师傅有一儿一女，女儿现在是中学老师，儿子李小明大学毕业后曾在北京一家企业工作过，后来听说到南方去了，应该也是白领了吧！

天地玄黄，人事苍桑。可说乎？或又不可说乎！